巴黎高定品牌,現在由女性主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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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黎——巴黎高定作為歐洲時尚金字塔的最頂端以及它跳動的心臟,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。平和地、靜悄悄地、彷彿就在一夜之間(儘管顯然不是),它已被女性所定義:女人不僅僅是時裝週所要迎合的對象,她們也成了執掌大權的人。
法國最著名的三大時裝公司現在都由女設計師擔綱:維爾吉尼·維亞德(Virginie Viard)在香奈兒(Chanel)擔任藝術總監;迪奧(Dior)的藝術總監是瑪麗亞·格拉齊亞·基烏裡(Maria Grazia Chiuri);紀梵希(Givenchy)則是克萊爾·維特·凱勒(Clare Waight Keller)。與此同時,當前最獨特的新一代品牌艾莉絲·范·赫本(Iris van Herpen)則由她本人運營(哈)。聽起來可能不多,但是根據合同約束,這意味著影響力的平衡掌握在她們手中。無論她們做什麼、不做什麼——其結果是好壞參半——毫無疑問,隨著走秀繼續進行,女性的三駕馬車主導了對話。
而這本身就是向前邁出的一步。

週一晚上,法國負責性別平等的國務秘書馬萊娜·夏帕(Marlène Schiappa)向基烏裡頒發了榮譽軍團勳章。觀禮者包括希瑪曼達·恩戈齊·阿迪奇(Chimamanda Ngozi Adichie)、比安卡·賈格爾(Bianca Jagger)和一群歡呼雀躍的LVMH酩悅軒尼詩-路易威登(LVMH Moet Hennessy Louis Vuitton)高管,夏帕是這樣說的:「你向所有女性證明,你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一些事情。」
然後,她稱讚了基烏裡將迪奧重塑為一個女權主義品牌的努力(儘管傳達的信息可能很強硬)。這件事發生在迪奧時裝秀的幾個小時之後,在這場秀上,基烏裡把時裝作為「你定義自己的第一個空間」,而高級定製時裝則是個性化的終極體現。
她用一個幾乎完全是黑色的系列呈現這一點,它們是一種自我宣言——「對我來說,黑色是非常私人的顏色」,走秀之前,她在後台說,身穿黑色和服、黑色襯衫和褲子,局部細節直接來自她的迪奧設計語彙。但是仔細看看走秀上那些束腰夾克、義麵系帶派對禮服和窄肩剪裁的外套,注意緊身胸衣下面那件極具精神氣質的背心、蓬鬆裙下裝飾著羽毛的過膝漁網鞋,以及系在臀部的外套上的優雅褶邊。記住:當客戶訂購衣服時,她們可以選擇不同顏色。
在這點上,與基烏裡的其他一些系列相比,這場走秀沒有那麼鮮明的激進色彩。從她的第一個系列「我們都應該成為女權主義者」開始,她的口號T恤一直都很有特色,但是這一次,走秀上唯一的文字來自伯納德·魯多夫斯基(Bernard Rudofsky)在1944年MoMA舉辦的第一次時裝展上提出的一個問題:「服裝是現代的嗎?」
(公平地說,基烏裡確實用了女權主義藝術家彭妮·斯林格[Penny Slinger]的一件裝置藝術來裝飾這場走秀。它將迪奧位於蒙田大道的總部變成了一個怪異的水鄉,女神們到處擠眉弄眼,一棵古樹枝幹纏繞,所以她並沒有完全迴避自己的主題。)
基烏裡沒有確切地回答這個問題,她沒完沒了地推出公主裙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推出收腰和掐臀的造型,這似乎是對另一個時代的忠誠(另一方面,一條盔甲般的金銀線綉塔裙上的銀色曲線,有著堅定的當代元素)。但她堅持女性有權選擇自己的身體和其他一切,這位設計師是她所處的環境塑造的。
正如卡爾·拉格斐(Karl Lagerfeld)曾經的得力助手維爾吉尼·維亞德(她被委以重任,在香奈兒延續他的傳奇)在她的首個高定秀所表現的那樣,她似乎把這個品牌緩緩帶入了一個新的時代:一個略微更關注家裡誰「穿褲子」(也有做主的意思——譯註)的時代。
就是字面意思。褲裝(寬鬆、長款剪裁,粗花呢、真絲薄稠、綢緞面料,搭配整潔的夾克或做成連體衣)主導了整個系列。大多與漆皮樂福鞋或黑白蝴蝶結撞色平底鞋穿搭,有時打上寬大的褶襇,有時是闊腿褲,有一次甚至以極瘦燈籠褲的形式出現(好吧,也許不是),它們很方便行走,即使是步入最正式的場合。比如你可以看到,一件白色羽狀雪紡背心,下面是層列式黑縐緞長褲,或貝殼粉睡衣,搭配她的新娘穿著的褶皺和簇絨和服式外套。
這是個微妙而堅決的轉變,秀場的背景完全再現了一個圖書館,書架上排列著仿古董的司湯達、福樓拜和盧梭的作品,整體上完全符合拉格菲的精緻舞台藝術傳統(拉格菲著名的塗鴉本身是隱藏在超短連衣裙上的亮片刺繡)。它被嵌入一個在其他方面基本上都很熟悉的系列(而且是充滿舒適的連續性):鑲有鑽石和珍珠紐扣的長款結子線織物外套;迷你裙和閃亮的雞尾酒裙搭配短款蓬鬆肩短夾克;高領白襯衫搭配燕尾服圍兜天鵝絨;簡潔的銀幕時代綢緞長裙晚裝。雖然如此,但依然引人注意。
因為如果維亞德的作品中沒有拉格菲那麼多的創意噱頭,就是這樣,而且也沒有那麼多的鋪陳。如今,這個在其他地方已經足夠多了。

至於范·赫本,她已經開闢出自己獨樹一幟的道路,其標誌是一種將傳統手工與技術相結合的觀念態度,以便自然、身體、力量這樣的普遍主題和經典面料(公爵緞、歐根紗、棉布、薄紗)可以用完全前瞻性的技術進行處理:雷射打印和切割、熱粘合和偶爾出現一塊金屬。這帶來一種迷人的結果,不僅因為這次她的展覽圍繞藝術家安東尼·豪伊(Anthony Howe)的動態雕塑《全能宇宙》(Omniverse)展開——在整個展示過程中,這個雕塑優雅地扭曲、轉動,跳著自然之舞——還因為她的服裝也在做同樣的事情。
它們可能基於數學公式和精密科技,並以令人費解的語言加以闡釋,讚美「我們生態系統中的催眠流形」。但實際上,它們在身體周圍波動起伏,像給定形狀的聲波或地質年代層;從肩上飄起縐布翅膀;閃爍著對過去——那個形狀是不是有點文藝復興的味道,那個又有點19世紀的味道?——以及未來的模糊暗示。
談論高級定製時裝時,我們往往容易分心,去留意服裝的成本、細緻的手法和久負盛名的技藝,以及我們是否認為它是好是壞,是輕率還是有年代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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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有必要花點時間思考一下,這些女性所代表的巨大轉變——它出自一個一直被認為最不可能的領域。畢竟,在一個近來建立在男性主宰女性著裝形象之上而聞名的行業,高級定製時裝在傳統上被認為是其中最保守的部分。不再如此了。至少現在。
現在它或者是一種異常,或者是一種預示。